（中国国家博物馆中的大盂鼎实物）
它与小盂鼎都出土于陕西省礼村，但位置有两种不同的说法：岐山礼村或眉县礼村，看后来的经手人有岐山县令，预计岐山礼村更大些。另据1983年岐山当地一位庞先生调查后说，眉县没有礼村，但巧取豪夺的周知县是眉县的。（李学勤《金文与西周文献合证》：《大盂鼎》上，P494。以下简称《合证》）。那这个出土位置应是周原遗址的正中间，凤雏村的南面，就在红圈沟壑处的礼村：
（摄于宝鸡周原博物院）
上一篇《西周的王權與卿士——<西周王年論稿>書評（增補版）》（以下简称《增补版》）中已提及过失踪的小盂鼎。通过多个卦象辨析，得出与张闻玉先生同样的结论，小盂鼎是昭王三十五年器，是对鬼方作战获胜的纪念。这点与李学勤先生断为康王二十五年器不同，下面还会提及这一点。
时隔不久，就看到朋友圈传来的国博中大盂鼎的照片，为破除传统介绍的误导，笔者再次对这件国家重器进行辨析。毕竟对鬼方战争的正面描述的小盂鼎可能已经湮灭在太平天国运动中，留下的这件潘达于女士赠予国家的大盂鼎还能让人有机会在博物馆睹物唏嘘缅怀。
（摄于苏州南石子街潘祖荫故居）
它和大克鼎逃过了清末的动荡，被埋于祖宅地下，再次避开了1938年日寇的觊觎。
大盂鼎铭文如下：
唯九月，王在宗周，命盂。王若曰：盂，丕显文王受天有大命，在武王嗣文王作邦，闢厥慝，抚有四方，畯正厥民。在雩御事，！酒无敢，有柴烝祀无敢，故天翼临子，灋保先王，□有四方。我闻殷坠命，唯殷边侯甸与殷正百辟，率肆于酒，故丧师矣!汝妹辰有大服，余唯即朕小学汝，勿余乃辟一人，今我唯即型禀于文王政德，若文王命二三政。今余唯命汝盂召荣，敬雍德经，敏朝夕入谏，亯奔走，畏天威。王曰：而命汝盂型乃嗣祖南公。王曰：盂，廼召夹死戎，敏谏罚讼，夙夕召我一人烝四方。雩我其遹省先王受民、受疆土。赐汝鬯一卣，絅衣、巿、舄、车马；赐乃祖南公用狩；赐汝邦四伯，人鬲自驭至于庶人六百又五十又九夫，赐夷 王臣十又三伯，人鬲千又五十夫。□□自厥土。王曰：盂，若敬乃政，勿废朕命!盂用对王休，用作祖南公宝鼎。唯王廿又三祀。
综合李学勤对以上铭文的释读中（《合证》P507），有几个要点：南宫盂要“绍荣”，辅佐“荣”。在《邢侯簋》铭文中，这位荣公是右者，权力极大，相当于后世的宰相，可以担当周公之子邢侯的册命引荐人。“廼绍夹死尸戎”，这是接替荣公军事方面的职能。如果荣是大司马，那南宫盂就是少司马。“敏谏罚讼”是赋予了司法权，可以替周王巡视四方。加上赐予鬯酒一卣壶，这是非常罕见的，极尽荣耀。其他人员的赏赐反而显得平常，毕竟他是开衙建府，需要大量的官吏和人力。
那南宫盂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昭王为什么要赋予他超乎常规的权力呢？
他先祖是南宫括（kuò），是文王、武王翦商的左膀右臂。与周公分封于鲁，太公望（姜尚）封于齐，召公之子菫封于北方（北京房山琉璃河一带）为燕侯一样，湖北枣树林发掘的《曾公（田求）镈》铭文里称之为“南公”，是负责统摄王庭南方的淮夷、汉水之侧的楚子的重臣，可能他和周公、太公类似，只派长子去建立曾国，大宗一支继续留在王畿辅佐周王。
小时候看《封神演义》（改编扩展自北宋年间的《武王伐纣平话》），一直揪心担当先行官的南宫适（南宫括是其原型）、武吉乃肉体凡胎，太容易在漫天法宝横飞、神仙上天入地打架的讨伐纣王的路上被打死。
（诚品书店中的《封神演义》）
与神怪小说中存在感不强的南宫适一样，曾国的辉煌被后崛起的楚国所掩盖，春秋早期失去日渐衰落的周王庭的庇佑，被蚕食后的国土缩小到只能改为“随”国（随州为其都城），直接改投楚王。曾姬无卹壶的铭文中“曾姬”二字揭开了他小宗曾侯一脉的“姬”姓悬疑（《曾世家》第一单元·曾国之谜）。因此他留在周王身边的大宗也应是“姬”姓，与王室是一脉。嬭加编钟的铭文中，称先祖为“伯适”。
（曾姬无卹壶，台北故宫博物院供图）
而留在王畿的大宗，第一代被《尚书·周书·君奭》里的周公所提及：“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闳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颠，有若南宫括”，辅佐文王。第二代可能就是南宫毛，在《尚书·周书·顾命》里是周成王托孤时的重臣“毛公”，仅在仍当权的太保召公姬奭之下：“王崩。太保命仲桓、南宫毛”。
到了第三代的南宫盂，其实早在昭王十六年南征期间，已经在伐虎方时崭露头角（中方鼎铭文：“王命南宫伐反虎方之年”，具体可见笔者《周易溯源》书评）。到昭王二十三年，他接过了昭王珍藏的、当年武王授予先祖南宫括的旂旗（“易（赐）乃且（祖）南公旂（旗）”），不禁心潮澎湃。
传世文献与出土的大盂鼎铭文中没有篇幅去阐述他被昭王册命的原因，这里以《周易》去探知：（具体推算法则请参考《<周易>的起源及早期演变》书评下《平生我自知》）
第一卦：大盂鼎铭文中周（昭）王因何功劳册命盂以及其战略目的？
得到筮数：074558，转为10—7—8—7—7—8，泽水困（四十七），参考九二，上六爻辞。54—47=7｛时长｝，反向，观察#上六爻辞位。
《象》曰：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
困：亨；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
九二，困于酒食，朱绂方来，利用享祀；征凶，无咎。《象》曰：“困于酒食”，中有庆也。
#上六，困于葛藟，于臲卼；曰动悔有悔，征吉（帛书：曰悔夷有悔，贞吉）。《象》曰：“困于葛藟”，未当也；“动悔有悔”，吉行也。
解卦（根据《周易译注》《周易大传今注》加上主谓语的自我理解）：
水泽无水，困卦。君子应尽全力去实现志向。
困：亨通，占卜，大人物吉祥，没有咎害。有说话但众民不信。（困卦卦气，霜降24.10.23日—10.27日，上六爻辞10.27日甲戌月甲“子”日九月廿五。｛戌｝月。）
九二，整天吃喝，官服将要披上，适宜去祭祀祈祷。前途凶险，没有咎害。“困于酒食”，因持中而有庆祝之事。
#上六，受困与葛蔓纠缠，心中忐忑。说既然可能因行动方向不明而产生后悔，不如直接前往反而吉祥（帛书：说既然会悔恨迟了一步不如由此悔悟，占卜吉祥）。困于纠缠，是因位置不当，犹豫不决，不如直接前进就有吉祥。
运行方向：
关键#上六昭王受困与（鬼方在边境的骚扰）纠缠，心中忐忑不安。说既然可能因军事行动前途不明而产生后悔，不如直接前往征讨反而吉祥，占卜到吉祥。困于纠缠，是因为讨伐鬼方的位置不当，故而犹豫不决，不如直接前进就有吉祥。
（昭王廿三年九月，决定对［鬼方］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因此任命南宫盂为军事首领。取卦气上六爻辞｛戌｝月第一个“子”或甲“子”日，如建丑，则戌十月持续七天，查《西周王年论稿》P327 [以下简称《西周》]，前1019年昭王廿三年，戌月辛酉朔324，三天后的初四“甲子”日。如是康王廿三年，查P321，前1045年戌月壬辰朔，戌十月初九庚子日，但甲子日是要三十二天后了，跨月了。昭王廿三年更合理。）
九二南宫盂整日吃喝，官服即将披上，适宜战前去祭祀祈祷。去征讨有凶险，没有咎害。困于吃喝，因他持中而有被册命值得庆祝。
（持续四候二十天，到戌月廿四甲申日。）
与上一篇《沉默的文物會說話（一）——叔牝銅方彝背後的嫉恨與寬容》提及的方彝铭文没有日期信息不同，大盂鼎的铭文是有王世和月份的。许倬云先生在《西周史》P196里认为大盂鼎（“隹王廿又三祀”）是周康王廿三年的作器，到小盂鼎铭，记的是战胜鬼方的历史记录（康王廿五）。李学勤先生也是这个观点，但在《合证》P526中他在授课时提及罗振玉的《三代吉金文存》在1941年印制时，小盂鼎拓片“卅又五祀”中“卅”字中间一笔特别清晰。只是后来其他流行的拓片都是漫漶不清，他没坚持小盂鼎为三十五年器的观点，这将推翻大盂鼎、小盂鼎为康王器的论断（康王仅有二十六年王世），牵涉太多。
不管他们对作器的王世判断对不对，在武丁时代，鬼方这样一个与周并存、同时服膺于大邑商的北方大国，是靠两、三年征战就能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吗？
第二卦，追问：南宫盂是（大盂鼎廿三到小盂鼎廿五）两年以后就获得对鬼方的决定性胜利，还是花了十二年（昭王廿三到卅五）的时间？
得到筮数：194223，转为7—9—8—8—8—7，山泽损（四十一），参考*九二爻辞。54—47=7｛时长｝，反向，指向^上九爻辞位。
《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
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
*九二，利贞，征凶；弗损益之。《象》曰：九二利贞，中以为志也。
^上九，弗损益之；无咎，贞吉，利有攸往，得臣无家。《象》曰：“弗损益之”，大得志也。
解卦（根据《周易译注》《周易大传今注》加上主谓语的自我理解）：
山下有水泽，损卦。君子应控制愤怒，减少欲望。
损：有收获，大吉祥，没有咎害，可以占卜，利于交往。用什么来祭祀？两簋简单食物即可。（卦气处暑，24.8.22—8.26日。上九爻辞，8.26日壬申月壬“午”日，｛申｝月。）
*九二，利于占卜，前往有凶险。没有损失反而获益。这是因为持中而有志向。
^上九，不会有损失也能给别人以帮助。没有咎害，占卜吉祥，利于交往，得到不顾家的臣属。无损也能益人，是因为他拥有施惠天下的志向。
运行方向：
关键^上九不会有损失也能给别人帮助，无咎害，预期吉祥，利于交往，得到不顾家的臣属。不会有损失也能益人，是因昭王他有施惠天下的志向。
（查《西周》P327，前1021年，昭王廿一年，如建丑，取申八月甲辰朔17，第一个午日为两天后的初三丙午日，持续七年，到昭王廿八年。早在封赏南宫盂的两年前就有志向平定鬼方。武丁［“既济”卦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王季伐鬼方三年才能取得胜利［“未济”卦九四，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让对方屈服，说明鬼方很难对付。两、三年就能取得小盂鼎铭文所描述的俘虏万人、罕见的牛羊成群以上的战果，概率很低。十四年更为合理。）
*九二，利于预期，前往有凶险之地。没有损失反而获益。因南宫盂他持中而有志向。
（持续七年，到卅五年。）
没有2023年陕西十大考古项目之一——榆林市清涧县寨沟遗址的发掘证据支持，我们无法安心承认这是一场对鬼方的灭国战争。
1981年在陕北李家崖发掘出一个三足瓮陶器碎片上铭刻的“
根据卦象的干支重绘小盂鼎铭文对决鬼方的艰辛
鬼方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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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4 09:15 上传
”字说明这里生活着一群以“鬼”为名的聚落，考古研究称之为李家崖文化。而到2023年，在东北方向38公里之外的清涧寨沟更是发现了内容丰富的商城遗址，出土车马器，大型墓葬，说明此地更有可能是一个聚落的中心。（起点为李家崖，终点是寨沟。现今的公路也还是蜿蜒曲折。）
在甲骨文也有多个记载，如《合集》8591中：“己酉卜，宾，贞鬼方、昜亡祸。五月。”就包含这个“鬼”字。
在此，对寨沟发掘的绿松石铜饰直接提问，第三卦：陕西清涧寨沟遗址是否为鬼方中心，此镶绿松石铜饰为何人所有？
得到筮数：131356，转为7—7—7—7—7—6，泽天夬（四十三），参考*上六爻辞。54—41=13｛时长｝，正向，指向^初九爻辞位。
《象》曰：泽上于天，夬；君子以施禄及下，居德则忌。
夬：扬于王庭，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即戎；利有攸往。
^初九，壮于前趾，往不胜为咎。《象》曰：不胜而往，咎也。
*上六，无号，终有凶。《象》曰：“无号之凶”，终不可长也。
解卦如下：
有乖离。要及时给下属发钱，积聚不发是大忌。
夬：要把小人行为公布于众，有诚信地号召大家需小心。告知全社会，不利于马上聚集，利于交流沟通。（夬卦卦气，谷雨第二候，即25.4.25日—4.29日，取初九爻辞4.25日庚辰月甲“子”日。｛辰｝月。）
^初九，脚趾受创依然前进，去了不能获胜反而有咎害。无法看到胜利希望却前往，有咎害。
（鬼方首领掠夺西周受创但依然前行，前往侵略但不能获胜反而会惹祸上身有咎害。无法看到胜机却前往，会有咎害。这枚绿松石铜饰是鬼方首领的。
昭王十多年不胜其扰，决定发动举国之力，彻底解决鬼方。查昭王廿一年准备解决北方的鬼方问题，或卅五年正式全力发动灭国战争的时期，辰月甲“子”日。先查卅五年，P330，前1007年，如建子，辰五月甲寅朔645，十天后的十一日甲子日，持续十三候，六十五天，午七月癸丑朔703，到十七日为己巳日。
再查廿一年，P327，如建丑则辰四月乙巳朔841，七天后有壬子日，十九天后二十日是甲子日。可能性没有卅五年高。）
*上六，没有痛哭嚎啕，最终有凶事。这种没有号召力造成的凶险，终究不会持久。
（鬼方组织架构当为类似大邑商松散联盟性质，一个大首领占优势地位。其他小首领被西周分化策反，大首领失去号召力，命不久矣。持续十三候，六十五天被攻破都邑——寨沟遗址，到申九月壬子朔762，二十三日为甲戌日。其中未八月癸未朔，既望十六已是小盂鼎铭文中的献俘游行大典了。献俘有两次，第一次俘获数量大，牛羊众多。第二次人员少，预计是逃脱的酋首或其他重要人物被追上抓捕了，因此七天后还是举行第二次献俘祭祀仪式。）
小盂鼎铭文有“荣”（大盂鼎铭文中有他，大司马，是南宫盂的上司）奉王令审问鬼方首领“闻”侵犯周的原因，看来他是被生擒的，没有纣王兵败自焚的勇气。铭文正好模糊看不清，不知道“闻”如何回答。“咸，折酋于……”，“闻”的最终结局是被杀，成为燎祭礼仪的一部分。（《合证》P540）
从新闻的航拍照片可以看到清涧寨沟遗址的地形，沟壑林立，易守难攻：
这里是李家崖：
（三面环水，南北有数十丈悬崖）
这就是“鬼方”所依仗的地理优势。方便出击袭扰之前武丁时期的大邑商，以及后来取代它的西周。但大国对它进行讨伐，是非常困难的，鬼方兵力收缩到大城之中，进攻方想要攻克，成本太高，很像之后北宋时期的西夏，桀骜不驯，又地处一隅，讨伐不利。
而且测量李家崖-寨沟-绥德到宗周宝鸡（435公里）、成周洛阳（343公里）以及镐京（355公里）的直线距离，都是在340-440公里之间。这个距离虽然小于当年武王从镐京出发，直线距离安阳540公里，行军需要一个月（《周书·武成》一月小，初三癸巳出征，二月初五甲子，天刚亮布阵接战，一日击溃商军。）。但显然北向去陕北的地势更为曲折，需要仰攻，另外在山区维持后勤保障太耗国力。西周记录战争的铭文中，大多发生在春季，经历两个季节为极限，再长拖到秋收，会伤到农业的根本。
鬼方这夬卦，初九爻辞是进攻，从辰四月十一甲子日发起，持续十三候，六十五天，午六月十七日己巳日进攻锐气受挫。
上六爻辞是被包围、退却，持续十三候，六十五天被攻破都邑——寨沟遗址以及其他城池，到申八月二十三日甲戌日。
一共一百三十天，历时四个多月，是一次完美策划的战争。
因此在前文（《增补版》）小盂鼎卦象（观卦九五，六四爻辞）分析时，笔者提及昭王和南宫盂采用的是引蛇出洞的战略部署。先在前一年酉十月调集全国军队，在最有可能的昭王三十五年寅三月聚集在镐京和洛邑，分别或同时对主动发起进攻的鬼方军队进行伏击（节卦九二，六三爻辞）。虽然本土可能受损，但可以在内线尽可能多地歼灭鬼方主力，方便进一步的对其李家崖、寨沟进行攻城围剿，达到灭国的终极战略部署。
昭穆时期的各诸侯国分布如下：
（《徙封》插图）
西周王庭力量分散，主要分布在土地肥沃之处，以及交通要道上。对付鬼方这样盘踞在北方山区的大国，需调集分散在各诸侯国的军队才能实现。昭王十九年，依仗曾、鄂两国资源对付南方的楚，战事先胜再败。这次昭王更有耐心，集结更多诸侯国的力量，并册命南宫盂这位专员以求通过经年的精心谋划，去实现其灭国的战略目标。
西周遭遇入侵为辰月乙丑日。可以衔接鬼方辰月甲子日的主动入侵，乙丑日为下一日，印证西周是防守反击，但昭王图谋之大超过了鬼方首领“闻”的想象。
我们日常用的太阳历有儒略历是凯撒在公元前46年请埃及天文学家索西琴尼斯帮忙制订的，每400年误差3日。到1582年改为格里历，直接提早十天，并提高了精度（张闻玉《古代天文历法讲座》P15）。在西周，史官观察天象，每年的责任就包括通知各诸侯国下一年的历法。其特点是根据测量冬至日（日影最短）一天作为子月的朔日，大月30日，小月29日，随时置闰（大约三年一闰月），多建丑（月为王年的第一个月），少量建子，或建寅。由此下文串联起针对大、小盂鼎的多个卦象的日期，是以西周当时的阴阳合历（四分历）的天干地支为准，与现代的阴历是有不同的。
正方西周（观卦，节卦。见《增补版》），反方鬼方（夬卦）多个卦象，展示了昭王灭鬼方的前期准备与战役过程。重要的是卅五年，鬼方的进攻和西周的反击所在的几个月，将用如下日历表来呈现，西周日历是基于张闻玉的《西周朔闰表》上提供的朔日初一为基准。
昭王三十四年（前1008年），前期战役准备的重要月份包括：酉十月，亥十二月；下一年，寅三月。
观卦，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如建子，酉十月丁亥朔，己丑日为初三。持续八旬，到戊申日，亥十二月丁亥朔，戊申为廿二。昭王决定反击鬼方，下令其他诸侯国参战。
九五，观我生，君子无咎。持续八旬，到下一年昭王三十五年丁卯日，寅三月乙卯朔，辛巳日为十三。聚集西六师、东八师以及诸侯兵力，等待迎接辰五月十一日的鬼方入侵。
昭王三十五年（前1007年），重要战斗的月份包括：辰五月，午七月，未八月，申九月。
（辰五月到巳六月。战役初期，鬼方的进攻。）
（午七月到未八月。战役中期，西周反击。）
（未八月到申九月。战役后期，攻入鬼方。）
（申九月到酉十月，戌十一月。鬼方的灭亡。）
鬼方灭，姬瑕死，当无憾。
对李家崖、寨沟的考古发掘，只能看到晚商和西周早期的青铜器，再往前就只有散落的西周晚期到春秋早期的陶器鬲，都是散落在其他地层。说明此处聚落已经在西周早期已经被打散，失去了集中王权，无法从西周王庭持续获得铜料或进行青铜器的贸易或得到赏赐。西周王庭也无意愿占领此地，毕竟老祖宗就是从贫瘠的陕北出发的，到了南方岐山脚下“周原膴膴（wǔ wǔ），堇荼（jǐn tú）如饴”，此间土地肥沃，不思归。这从侧面印证了昭王灭鬼方的可能性。
于是我们只能从接下来穆王时期的倗伯墓M2：62铜簋铭文中再次看到这个“鬼”字：
西周早期的曾侯谏作媿铜肆壶，有这个“媿”字：
（湖北省博物馆，叶家山28号墓）
叶家山二号墓里的曾侯谏作媿簋也有这“媿”字：
（《曾世家》）
再后来，深受鬼方文化影响的“隗”“媿”的族群在历史长河中冒泡后也逐渐消失在漩涡之中。李学勤《周易溯源》特意列出的“鬼方”一章（P7），但没有从甲骨文和传世文献中推测出确切的鬼方的地望，以及它消失在历史文献里的原因。那天，教授遇到北京的出租车司机，一打听，原来司机是房山一带的“隗姓”的后代，不胜唏嘘。
本篇为《沉默的文物会说话》系列第二篇。
留个悬念，小盂鼎去哪里了？我们还能看到它吗？《周易》怎么说？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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