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和李延峰：冷静对待FDA批准阿尔茨海默病新药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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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 | 搜狐健康

作者 | 北京协和医院神经科主任医师 李延峰

编辑 | 吴施楠

昨天晚上一种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的新药Aduhelm（又名Aducanumab）通过美国食药监局（FDA）批准，消息传出，瞬间刷屏各大媒体，生产该药的厂商渤健（Biogen）公司的股价当天收盘价上涨接近40%，资本市场的力量，裹胁着千百万失智症患者对治疗的预期带动股价强势上涨，市场的乐观的情绪已经超出理性，一些媒体报道甚至喊出了让人活到125岁的口号，套用一句比较时髦的话：这些报道充满了傲慢和不知从那里来的自信，因此有必要对该药的机理和批准的过程作一些梳理，让大家对此有一个冷静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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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阿尔茨海默病有一个基本的病理改变，就是患者大脑里出现了大量的老年斑和TAU蛋白，而这个老年斑的中心是类似淀粉样物质，称之为β淀粉样物，这种淀粉样物对神经统有毒性作用，最终导致神经细胞的变性和丢失，经过多年的研究，医学界形成了一个假说，即Aβ淀粉样物可能是阿尔茨海默病发病的重要原因。从脑内开始有淀粉样物到老年斑达到足够的数量，导致患者进入阿尔茨海默病的失智阶段，大概要经历 20年以上的时间，这个时间内患者不会有任何临床症状。

Aduhelm就是基于这个假说之上的药物，它是一种单克隆抗体，能够与Aβ淀粉样物结合，激活免疫反应并最终清除脑内的Aβ淀粉样物，这样就从根本上清除了导致疾病进展的有毒物质。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但现实却并不那么理想。

在药物临床试验中，需要两组同时进行的研究进行比较，该药的两组研究中出现了截然不同的结果，首先在临床效果方面，早在2019年3月独立的数据研究中心称研究数据不理想，FDA叫停了该药物的临床研究，认为当时的临床研究数据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该药的临床研究，但当年9月该公司通过补充新的临床研究数据，认为其中一组试验表明，使用最高剂量能使患者认知能力下降速度降低了22%，使用低剂量患者在临床表现上与对照组没有太大差别，而另一组试验则显示毫无疗效。

2020年7月，渤健向FDA提交了提交许可申请。3个月后，FDA声明其对该药证据支持的立场，然而两天之后，一个由11名医学专家组成的外部顾问委员会却反对FDA对Aduhelm支持论点。经过长达七小时的讨论之后，对该药物的有效性基本上持负面看法。并且表达了对药物副作用的担心，因为大约40%的受试者在注射高剂量Aduhelm后出现脑水肿或出血的情况，其中6%的受试者因为这个副作用终止了试验。

另外就是关于大脑Aβ淀粉样物的是否减少的研究结果，两个研究组的分别得出存在和不存在完全矛盾的结果。

但是，FDA评估了今年渤健提供的进一步的临床试验数据和分析等补充资料之后，终于在昨天做出了批准其上市的最终决定。这个决定与其说是科学的决定，不如说是一个科学和政治妥协的结果。因为如果不是社会压力，包括美国阿尔茨海默协会的极力推动以及将近600万阿尔茨海默患者对于有效治疗的期待，还有医药公司和资本市场为挽救投入失败所作的努力。这样一个充满矛盾的临床研究结果一般是不会得到FDA批准的。

作为一个长期从事阿尔茨海默临床工作的医生，本文作者有理由认为对于该药的临床治疗效果不应抱有太大的期待，首先，基于阿尔茨海默症的发病原因而言，由于该病原因依然不清，多数观点认为是遗传与环境因素主导，其中遗传力要达到50-70%，而Aβ淀粉样物在疾病过程中是产物还是动因始终有争议，其次，当Aβ淀粉样物逐渐沉积了20年之后，其它相关疾病机制比如TAU蛋白制机与临床症状过程关系更大，减少Aβ淀粉样物沉积是否能带来临床效果非常不能肯定，这也是临床研究结果矛盾的原因之一，第三，该药作为生物制剂，其潜在危险和临床获益需要仔细评估并权衡利弊，在没有取得一致性意见之前，每一个患者都需要对可能存在风险进行详细评估，而不是抱着赌一把的心理。

最后，本文作者对于FDA批准该药上市持积极正面态度，因为阿尔茨海默病是临床绝症，当全球数千万患者盼望有一个药物能够逆转病情，Aduhelm可谓生逢其时，尽管对药物疗效评价充满争议，但带来的希望和对未来药物发展方向的指引作用，一定会让阿尔茨海默症的治疗在未来有所突破。